作者 | 北方女王

来源 | 最人物

梁家辉，有着老一辈香港人身上特有的质感，肯吃苦，谦逊，将演员视为一份普通的工作，心中装着一个义字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1986年，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要拍《末代皇帝》，特意来到香港见梁家辉。

在这之前，梁家辉刚刚出演了李翰祥执导的《火龙》，演了溥仪的后半生，还原度极高，孤苦凄凉。

几天后，梁家辉得知原来自己的师父李翰祥，正在与贝托鲁奇为了溥仪的《我的前半生》打官司。李翰祥想将溥仪悲剧的一生拍完，没成想成为遗憾。

梁家辉婉拒了国际大导：

“导演您好，那个角色的合约不用寄过来了，我先不签了。经过详细的考虑，虽然你的《末代皇帝》拍的是溥仪前半生，我在《火龙》里演的是后半生，但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再演一次，我觉得在角色上没有挑战……希望以后跟你拥有一起合作的机会。”

那时没有电子邮件，梁家辉写下这封信，寄往意大利。这封真诚、有礼貌的拒绝信函，让贝托鲁奇记住了这位中国演员。

几年后，让·雅克·阿诺要拍《情人》，正在为适合的亚洲面孔发愁时，贝托鲁奇推荐了拒绝过自己的梁家辉。

34岁的梁家辉一举成名，他成为那个时代的“大众情人”，一身白色西装，优雅颓唐，羸弱的贵族公子形象，令人难以忘却。

他那紧致的屁股，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着。

之后，梁家辉呈现了一位男演员的所有可能性，他可以同时诠释硬朗与脆弱，也如戏中人那般，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人生。

人心幽暗、扑朔，梁家辉怎会不知。纵然已成为“千面影帝”，但他从未让自己活成一个假人，他总强调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。

生活才是最复杂的戏剧，梁家辉一直在写自己人生的剧本。

前几日上映的电影《我爱你！》口碑爆棚，讲述的是两对老年人走向生命尽头，仍勇敢活着、不离不弃的爱情故事。

暮年沉寂，生老病死，四个从深渊中挣扎出来的老人，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失去。

这部现实题材的作品，由倪大红、惠英红、梁家辉、叶童主演，老戏骨的演绎呈现出别样的温情。

由左到右：倪大红、叶童、惠英红、梁家辉

这四位加起来两百多岁的演员，讲起这个故事并不容易，多展现一分就会变得煽情。

梁家辉饰演的谢丁山靠收废品为生，他是个苦命的人。

总是上门要钱的女儿，赌博的女婿，拒绝与自己来往的儿子，患有癌症晚期与阿兹海默症的老伴儿……

叶童饰演的欣姐，完全丧失生活自理能力，连穿衣、吃饭、上厕所都无法独立完成。

影片中，有很多谢丁山给妻子喂饭的场景，他的眼里只有爱意与心疼，没有一丝不耐烦。

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梁家辉与叶童 剧照

梁家辉没有用力过猛，拍得淡淡的，演得也淡淡的。

没有很多台词，他只是用眼神去表达爱意，那佝偻前行的身躯，颤颤巍巍的步伐，是硬挺的一口气。

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梁家辉与叶童

有一场戏，在谢丁山看着妻子被病痛折磨时，他痛不欲生，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
他崩溃痛哭，最后朝天呐喊，只听见妻子说出一句：“送我走。”

直到这场戏演完，梁家辉还是哭到不能自已，全身发抖，入戏太深让他感知到最深的痛苦，工作人员都跑来安慰他。

这一幕，深深刺痛着每个人最为脆弱的那根神经，很多观众被梁家辉的演技感动，流下泪水。

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命运的苦涩。

最终，这对夫妻决定一起平静赴死。

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梁家辉与叶童

关于相濡以沫的老年爱情，梁家辉表示婚姻不是一场人生考试，对于生老病死的不变定律，拥有面对未来的坚定决心，才是从容老去的关键。

谢丁山这个角色比梁家辉实际年龄大一些，也是他之前很少诠释的角色类型，他说：“作为一个专注爱了四十年电影的演员，这是我应该呈现给观众的。”

在休息时，梁家辉一直在整理废品，有群演想找他握手，他很快起身摘下沾满灰尘的手套，对每个人都是弯腰握手。

梁家辉在片场

香港那一代老演员，从不觉得自己是明星，认定演员只是自己的一份职业，一份普通的工作。这也是他们受人爱戴、尊重的原因。

老戏骨之间飙戏，看得人直呼过瘾，梁家辉不忘自嘲：

“我过去有个病，演戏喜欢泼出去。导演找我演这个角色，就是想治疗我，控制我的‘病情’。”

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梁家辉与叶童 剧照

其实，梁家辉与叶童早在1991年就演过恋人，这次算是再续前缘。

在文艺电影《婚姻勿语》中，他们上演了一段都市人的婚姻关系，尔冬升与关之琳则作为配角，为其添彩。

那年，梁家辉33岁，叶童28岁。

那是遥远的1991年，他们很年轻。

年轻时的叶童与梁家辉

梁家辉与电影的缘分，很早便结下。

母亲是电影院的接线员，梁家辉从小就在影院呆着，他坐在放映机下方的位置，默默看完了《热情似火》《罗马假日》《人海孤鸿》等老电影。

少年时期的梁家辉，非常崇拜李小龙。当他得知偶像住在九龙塘，便叫上自己的同学一起翻过花园的铁门，只为见一眼李小龙。

谁知还没等爬上墙，李小龙就出门晨跑，见到这群小崽子：“你们几个特意来看我啊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跑步？”

梁家辉喜出望外，立马跟着李小龙跑起来了，不过刚跑完半条街他们就赶不上了。

年轻时的梁家辉

1980年，22岁的梁家辉从香港理工大学毕业，报考了TVB艺员训练班，也因此结识了19岁的刘德华。

情节老套，与当年很多香港艺人相似。

其实，两人当时都是陪同学去考试，没成想最后两人的同学都没考上，梁家辉与刘德华却成为了香港无线电视台第10期艺员训练班的同学。

年轻时的刘德华与梁家辉

他们被选中参演电视剧《千王群英会》，给当时如日中天的周润发饰演保镖。

得知这一消息后，梁家辉乐到不行，喊刘德华来家里吃晚餐，两人开始为自己的角色设计动作与台词，不过把剧本翻烂了，才发现他俩只有一句台词，“是的，龙哥”。

刘德华选择出场的时候，嘴叼牙签；梁家辉则是把手插进兜里，还做出一副随时都要拔枪的样子，帽子戴得高高的。

如此夸张做作的出场，导致他们被导演大骂一顿。

“喂，那个咬牙签的，刚吃完饭吗？那个戴帽子的，你以为你是拿破仑啊？”

梁家辉与刘德华被泼了凉水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由左到右：梁家辉、周润发、刘德华

当时大明星周润发安慰两人，不要灰心，自己也是这么熬过来的。

在TVB那段日子，梁家辉在几部电视剧里跑龙套，几乎没有露脸的机会，感觉看不到希望。

等到第九个月时，TVB要求签合约，乖乖仔刘德华决定留下，梁家辉觉得没有出头之日，便拒绝离开了。

留在TVB的刘德华，很快接拍了金庸武侠剧《神雕侠侣》，在剧中饰演杨过，备受关注。

《神雕侠侣》刘德华 饰演杨过 剧照

随后，他与黄日华、梁朝伟、苗侨伟、汤镇业组成“无线五虎将”，还发行个人音乐专辑《只知道此刻爱你》，进入歌坛。

刘德华的星途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。

离开TVB后，梁家辉彻底转行，他办了一个名叫《La Bouche》的少女时装杂志。

因为穷，整本杂志从采访、摄影、编辑到拉广告，都由他一人包办，不过只出了一期就停刊了。

事业不太顺遂，但是爱情，正在到来。

缘分，妙不可言。

1982年，梁家辉在杂志社结识了一位名叫李殿朗的封面女郎，两人拍拖恋爱，走到了一起。

李殿朗

这女孩的父亲，正是香港的知名导演李翰祥，他是现代中国电影史上重要的参与者，可谓是大名鼎鼎。

有次，梁家辉送女朋友回家，碰到了女友的父亲。李翰祥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，身材清瘦，还有些古典气质，简直就是饰演咸丰皇帝的最佳人选。

李翰祥让女儿喊梁家辉来家里吃饭，菜刚端上，他就开门见山：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京拍电影，帮我忙？”

梁家辉欣然答应了，他以为自己是当导演的助理，还能去大陆，去北京瞧一瞧，真是期待。

直到到了北京，李翰祥递给他一摞与咸丰皇帝、慈禧太后有关的清朝历史书籍与资料，一摞厚厚的剧本，还让他剃光头。

那一刻，梁家辉才知道，原来李翰祥是让自己演咸丰皇帝。

电影《火烧圆明园》

咸丰皇帝（梁家辉 饰）剧照

当时饰演慈禧太后的刘晓庆，已是内地当红小花，拥有自己的代表作。

香港演员梁家辉毫无表演经验，更为致命的是他不会讲普通话，对起戏来相当费劲，差点逼疯刘晓庆。

梁家辉不想拖累剧组，更不想让刘晓庆嫌弃自己，他夜以继日地学习普通话。

在北京呆了两年，回到香港后，那口流利的普通话，让大家都以为他是内地演员。

后来，梁家辉称自己真正学会演戏，是跟内地演员学习的，他拍《垂帘听政》时，看见刘晓庆的剧本上密密麻麻，全是她为角色、对白做的注释。

刘晓庆告诉梁家辉，如果想要入戏，就必须这样做功课。

“那时候我是新人，根本不知道这些。只觉得，我的天，她怎么写那么多东西，密密麻麻的。”

事实证明李翰祥眼光毒辣，梁家辉饰演的咸丰皇帝羸弱又文雅，他将这位荒淫、昏庸的帝王特质，诠释得入木三分。

他接连拍了《火烧圆明园》《垂帘听政》，后者将他送到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神坛上。

那年，他26岁，成为当时中国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。

梁家辉说：“影帝也没有了不起，都是导演李翰祥手把手教的。”

梁家辉 饰演咸丰皇帝

李翰祥在圈内专业度极高，他对演员的指导功力可谓别致深厚。

当年，在拍电影《武松》时，扮演潘金莲的汪萍对于那场被武松一刀致命的戏，久久找不到感觉。

李翰祥走到汪萍面前，开始讲戏。

讲完戏，李翰祥有亲自上阵，做了一个欲死欲仙的表情，汪萍瞬间了然于心。

她按照李翰祥的指导，演了被武松刺死的最后一场戏，拿到最佳女主角。

梁家辉与李翰祥，情同父子。

在北京那段日子，没有自己的戏要拍时，梁家辉也陪在李翰祥身边，收工后，他主动经常帮忙收片。

彼时梁家辉已经与李殿朗分手，但是他与她的父亲李翰祥朝夕相处，互相成就。

可是等梁家辉回到香港后，一切都变了。

上图由左到右：王祖贤与梁家辉

下图由左到右：张曼玉、梁家辉、林青霞

八十年代，香港电影的大多数资金来源于中国台湾，当时有一规矩：凡是在大陆拍过电影的演员，一律封杀。

刚刚斩获影帝的梁家辉，成为众矢之的。

当时市场的投资商们非常看好这位年轻演员，大家劝他只要写一封“悔过书”，保证以后绝不拍大陆的戏，就暂不封杀。

梁家辉听后，反驳道：

“大陆是中国人的地方，台湾省也是中国人的地方，两地没有区别，我一个中国人，去自己家地盘拍戏，为什么还要写悔过书？”

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，让所有人奈何不了。

梁家辉坚决不服从，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非得当演员，干点别的也可以。无戏可拍的日子，梁家辉喊上朋友在香港铜锣湾摆起了地摊。

有次，他被路人认出：“你不是那个影帝吗？怎么开始摆摊了啊？”

梁家辉没有觉得难堪，反而笑脸相迎：“对，来看一下吧，我给你便宜点。”

期间，他被《文汇报》的编辑邀请写专栏《辉笔而就》，这一写就是20年。

在人生最为低迷的日子，他遇到了想要爱护一生的女孩——江嘉年。

江嘉年是当时的香港电台知名制作人，在他得知梁家辉的遭遇后，为他鸣不平，邀请他参加广播剧的录制。

梁家辉后来说，这个女人够大胆，她是当时香港唯一敢给我工作的人。

两人一见钟情，梁家辉回忆江嘉年给自己的感觉，“她是一个让男人没有压力的女人，当时我穷困潦倒，在她面前却感到很放松”。

年轻时的梁家辉与江嘉年

恋爱后，梁家辉常常走路去女友工作的电视台，从香港走到九龙，唯一花的钱就是船票。他很穷，就连看电影也是电视台有赠券才会去看。

江嘉年没有嫌弃过梁家辉，反而觉得日后他定会有非凡成就。

交往半年后，两人决定结婚。当时梁家辉全部家当只有8000元港币，江嘉年建议婚礼一切从简。

梁家辉自己画了一份结婚证书，给妻子江嘉年买了一个戒指，剩下的钱这对新婚夫妇，吃了一顿丰盛晚餐。

当时，香港各大杂志如此刊登两人的结婚消息：“梁家辉娶了个人人喝彩的老婆。”

梁家辉与江嘉年 结婚照

婚后，两人过着平淡又甜蜜的生活，梁家辉沉寂的日子也即将结束。

1984年，在周润发与徐克的斡旋下，梁家辉逐渐被解封，开始接戏。

他加入到徐克创办的新艺城工作室，这个影视公司，个个都是有才华、搞创作的人。新艺城是香港电影圈的黑马，屡屡打败了邵氏兄弟与嘉禾影业两大巨头。

随后，梁家辉相继出演了《监狱风云》《春秋茶室》《英雄本色》《阮玲玉》……

电影《阮玲玉》梁家辉 剧照

蛰伏后的他，名声大振，也很快等来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一部作品。

1992年，梁家辉主演法国电影《情人》，一身白色西装，优雅颓唐，代表了亚洲面孔。

电影《情人》梁家辉与珍·玛奇 剧照

影片讲述了一位17岁的法国少女，与中国纨绔阔少在西贡，发生的凄美爱情故事。

电影《情人》梁家辉与珍·玛奇 剧照

《情人》中有大量大尺度激情戏戏份，就在梁家辉犹豫不决时，妻子江嘉年给他勇气：“你是一个演员，你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参与演出。”

于是梁家辉请自己的妻子来做激情戏的监审，跟随自己一起在剧组。

梁家辉那紧致的屁股与肌肉线条，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着，他甚至被称为“亚洲第一美臀”。

电影《情人》梁家辉与珍·玛奇 剧照

这部电影在欧洲的宣传语是：“一个背部光滑、没有体毛的东方胴体。”

《情人》让34岁的梁家辉蜚声国际影坛，他的温文尔雅，忧郁气质，令无数西方女性魂牵梦萦，他成为人们心中理想的东方男子。

当时有这样一则评价，让人意味深长：

“说难听点，那时荧幕上只会看见一个西方男人压在东方女孩身上，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东方男人压在西方女孩身上。”

当时小说《情人》原作者杜拉斯看完这部电影，坦言梁家辉就是自己笔下的东尼。

这想必，是最高的赞美。

梁家辉的知名度，在演艺圈越来越高，师父李翰祥找到他，表示自己下一部戏需要一个明星。

梁家辉坚定地说：“我只想做演员，不想做明星。”

听后，李翰祥大骂：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人！”

当然，梁家辉还是去拍了李翰祥的新作品《火龙》，在其中饰演末代皇帝溥仪，但是他依然笃定自己不做明星，只做演员的想法。

“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明星。”

上图由左到右：梁家辉、张曼玉、林青霞、张学友

下图：张国荣与梁家辉

明星二字给人巨大的束缚，梁家辉只想演好戏，演不同人物的人生。

他希望自己走在路上，大家不要叫他梁家辉，而是记住自己戏里的名字。

他做到了。

圈内人曾如此评价梁家辉：给他一本《水浒传》，他自己就能演出108将。

他可以做到换一部电影，换一张脸。

梁家辉成为王家卫《东邪西毒》里的风流剑客黄药师，骨骼立体，棱角分明，有着香港演员身上罕见的古典气韵。

电影《东邪西毒》黄药师（梁家辉 饰）剧照

为了忘记爱而不得的女人，他喝一种名为“醉生梦死”的酒。

邪气与英气并存，观众表示梁家辉的风流倜傥，甚至超越了张国荣。

《新龙门客栈》中的周淮安，缄默中含有深情，笑容在嘴角逐渐荡漾开。

这位沙漠侠客，令张曼玉、林青霞都为之心动不已。

张曼玉，林青霞，梁家辉

不过，还没等大家回味完，梁家辉又成为了《92黑玫瑰对黑玫瑰》中的喜剧人，也成为香港喜剧电影中的首个金像奖影帝，让周星驰这个“喜剧之王”都甘拜下风。

电影《92黑玫瑰对黑玫瑰》梁家辉 剧照

当年在拍《东成西就》时，那场梁家辉与张国荣一同男扮女装的戏，让导演刘镇伟都憋不住笑。

班底是《东邪西毒》原班人马，张国荣、梁家辉、林青霞、张曼玉、刘嘉玲……

梁家辉的变脸与癫狂，一度让搭戏的张国荣目瞪口呆。

黄药师与段王爷合唱的那首《双飞燕》，是张国荣现场填词完成的。

告别文艺武侠与喜剧电影，梁家辉又成为犯罪片《黑金》中嚣张的大D哥，与他对戏的是当年同在TVB的同学刘德华。

电影《黑金》梁家辉与刘德华 剧照

为了演好这个角色，梁家辉写下足足十万字的人物小传，翻遍多本与黑帮有关的书册。

如此敬业，便也有了那个层次分明的黑社会大哥的形象。

周润发说：“别人演得了的戏我基本能演，我能演的戏别人不一定能演。只有梁家辉，他能演的戏，我未必能演。”

入行40年，梁家辉作品无数，多次拿到影帝。

作为“千面影帝”，梁家辉演的了黑帮老大，也演的了卑微马仔，更演的了忧郁情人，那是生活阅历带给他的礼物。

2017年，在许鞍华执导的电影《明月几时有》中，59岁的梁家辉出演了老年彬仔。

电影《明月几时有》梁家辉 剧照

他经历了过去的时代，抗战胜利后为谋生开起了出租车，过上崭新的人生。

影片最后，接受完访问，讲完往事的梁家辉，颤颤巍巍地起身，走回出租车，挂上暂停服务的牌子。

他开的出租车驶入香港的车水马龙中，最后消失在霓虹深处。

电影《明月几时有》梁家辉 剧照

65岁的梁家辉，老了。

他会因为自己不会手机支付而失落，“我是被社会淘汰的一个”。

在拍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时，梁家辉所饰演的谢丁山是以收废品为生，不得不用到手机支付。

导演韩延安慰他：“可能香港不太用。”

梁家辉说：“全香港只有我一个人不会用。”

电影《我爱你！》梁家辉与叶童 剧照

如今的梁家辉，拥有了新的身份——岳父。

他的大女儿前几日结婚了，女婿的颜值引发争议。

不免让人想到几年前，梁家辉接受鲁豫采访时，当被问道“如果这个男孩你不喜欢，你会说吗？”

梁家辉的回答令人惊讶：

“又不是我嫁给他。我当年的为人也不怎么样。真的，那时候我老婆嫁给我的时候，我是一个完全没有前途、没有前景、没有方向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只知道自己准备要结婚的男人。”

梁家辉与女儿、女婿

这么多年，梁家辉对因激素导致身材走样的妻子不离不弃，他与很多香港美艳女星合作过，却从未有过绯闻。

有次，两人一起买菜被狗仔拍到，网上一片唏嘘：“江嘉年配不上梁家辉。”

梁家辉与妻子江嘉年

向来在媒体面前保持沉默的梁家辉，站出来说：“我太太年轻时是个漂亮女孩，她在我心中越来越美！”

短短两句话，堵住众人之嘴，只要出门，梁家辉就紧紧拉着太太的手，真正的爱情就是数不清的偏爱与实际付出。

结婚36年，梁家辉坚持每十年就换一次婚戒，他给妻子买的钻戒越来越大，朋友打趣：“谁会买这么大的钻戒送老婆，那是用来取悦情人的。”

在他心里，这样的钻石只有江嘉年当得起。

梁家辉与妻子江嘉年

梁家辉会在妻子睡着时，偷偷看她两眼，心中有种温存的东西缓缓流淌，让他感到安心。

不拍戏的日子，梁家辉恋家得很，在家里陪妻女，要不然就去逛街市，买完新扫帚，和卖水果的大叔谈天说地。

梁家辉与妻女

他对待身边的人都是善意的，家中保姆与他们相处了很多年。当保姆被查出患癌症时，梁家辉与妻子第一时间帮她找医生，出钱治疗，陪她抗癌。

在电影的江湖里没有人能像梁家辉一样，大俗大雅，在现实生活中，他只想做个普通人。

母亲在多年前告诉梁家辉，人到了一定年纪，生命其实是往回走的。

他不擅长自我剖析，就这样走到了今天。

梁家辉与妻子女儿

​

梁家辉从影整整40年，他演了无数个角色，亲自走过香港电影的荣光与落魄，觉察到人生如戏的真谛。

那一个个一闪而过的镜头，混杂着潮湿、暴力、情义，召唤出最为真实贴切的江湖。

1982年，24岁的梁家辉跟随李翰祥导演来到北京，他无比激动，那是他从未前往过的大陆。

八十年代的北京，刚刚经历了改革开放，整座城市沉浸在崭新的喜悦中。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，梁家辉体会到了古都的厚重。

他骑着自行车，从团结湖沿长安街到西苑饭店，总能闻到煤炉的味道，街上都是穿着蓝绿制服的人。

80年代的北京

有次清晨，梁家辉裹着大棉袄骑车去剧组拍《火烧圆明园》，看见有驴车拉着大白菜进城，他停下来看光景，觉得颇为新鲜。

整部剧拍完后，梁家辉一人站在偌大的故宫，抬头看月亮，皎洁的月光，明晃晃地照在地上。站在太和殿的城楼上，他感到侵蚀入骨的孤寂。

那一刻，他想到了很多年前，咸丰皇帝会不会在这个角落，抬头看过这月光，看看自己的家。

咸丰皇帝的心事与孤独，成为他的心事与孤独，他与角色已经融为一体，不过他感慨自己自由得多，这龙袍想脱便可脱下。

梁家辉当时买了一辆墨绿色的飞鸽牌自行车，骑着它看遍了紫禁城，也看遍了北京。

戏拍完后，他收拾行囊要回香港，将那辆陪伴自己两年的自行车，留在了故宫。

年轻人梁家辉不曾预料到的是，回到香港后，自己的命运会跌落谷底。

三十多年后，已是61岁的梁家辉带着妻子再次来到北京，来到故宫。没有想到的是，那辆古老的墨绿色自行车，还停在原地。

梁家辉喜出望外，又骑上1982年的自行车，在故宫重游，也回忆着那段北京往事。

一切都还是那番景象，热闹都已经过去了，梁家辉要做个不谈自己的夕阳武士。

梁家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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